本文摘要：文/傅彦荣母亲，是一本读不完的无字之书。

文/傅彦荣母亲，是一本读不完的无字之书。她以前辈昔人的故事开端，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使我至今影象犹新。

她又以自身的故事作结，给她平淡的人生旅途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使我终生难忘。（一）我直到现在都不明确，生于旧中国，没有上过一天学的母亲，肚子里怎么装了那么多的故事。

说我是听着母亲的故事长大的，绝不为过。记得母亲给我讲巜孔融让梨》故事的时候，我似乎才刚刚懂事。记得那一天晚上，父亲不知从什么地方拿了两个梨回家，以为我睡着觉了，于是和母亲分梨吃。

其实我并未睡着，只听母亲说：“两小我私家不分梨（寓意不分散），把孩子叫醒吃点吧！”我才巴不得这一句话呢？于是直接就钻出被窝坐了起来，一下子把怙恃亲都逗笑了。随后父亲就把切下的梨给了我，于是母亲就给我讲起了《孔融让梨》的故事……这个故事我其时似乎听懂了，也似乎没有听懂。但我始终以为，这就是母亲讲给我听的第一个故事，而且是即景生情，分梨吃，讲让梨，印象清晰深刻。

不知幼时的我是迟笨还是怎么啦？或者是怙恃亲望子成龙心切。母亲那时给我讲的故事中，体现少年儿童智慧的占了多数。

诸如什么“曹冲称象”啊；“甘罗十二为上卿”啊；“司马光破缸救落水儿童”啊等等。这些日后耳熟能详的故事，母亲其时讲得琅琅上口，我也听得津津有味。随着我年事的日渐增长，母亲讲故事的频率和难度也与日俱增。

在我八岁入学前，他就开始讲“二十四孝”中的部门故事了。什么华文帝为母后治病“亲尝草药”啦，董永“卖身葬父”啦。对我印象最深的是晋朝王祥“卧冰求鲤”的故事。

只管继母对王祥欠好，而且唆使其父使之失去了父爱，但当继母生病，大冬天想吃鲤鱼的时候，他毅然脱了衣服，用身体余温暖化冰层，终于孝感天地，冰开得鱼，成就了孝子心愿。童年的我并不懂什么是孝子，什么是孝道文化，但究竟记着了这个故事，这可能是我记性好的缘故吧！一九五八年秋季，我入学了，在本村小学就读。

那时的小学学习生活可没有现在这么纷繁庞大，以现在的眼光看就是单调，单调极了！一至四年级就学语文数学两门课，没有课外书，更没有领导资料。至少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压力和肩负。用粗布做成的书包里，除了语文数学两本书之外，空空如也，更无他物。

回抵家里，也没有家庭作业，除了玩还是玩。晚上，母亲边在煤油灯下做针线活，边给我继续讲她那些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也许是我年岁长大的缘故，母亲要与我同步，水涨船高。

我突然感受母亲讲故事条理提高了，由开始零零星散的佚文趣事，到厥后讲述完整的历史故事。我直到现在都以为，听母亲讲历史故事那是一种享受。她的那些故事主要是在戏台上看到的（母亲看的戏许多），再加上人们的议论和口口相传，演义的成份很大却又通情达理。好比讲汉朝韩信的故事，母亲从戏剧《斩韩信》开始，讲完剧情然后举行拓展，讲韩信年轻时杀掉了“陈仓女”的亲人，当吕后要斩杀他时，韩信自恃功高，说什么汉朝的刀剑上件件都留有他“韩信”的名字，效果后宫出来个“陈仓女”，手拿一把菜刀说：这把刀上没有你韩信的台甫。

效果就是这个“陈仓女”，奉吕后之命，用菜刀竣事了大汉元勋韩信的性命。故事虽然离奇，但也似乎不乏真实。

母亲的历史故事讲得很完美，也讲得很生动。好比讲晋令郎重耳周游列国的故事，重点讲了介子推《割股奉君》一一介子推割下自己腿上的肉给令郎重耳果腹。

但重耳回国当上国君后立刻脱掉旧袍换上新袍（这本无可厚非），介子推推想一一这小我私家见新忘旧一一不行交。于是背上老母上了绵山，最后母子二人怀抱大树，被活活烧死在大树下。这个故事听得我既痛心又恼怒不已！甚至握紧了小拳头，大有为介子推伸张正义之势。

可能是“见多识广”的缘故吧？有许多故事母亲是触景生情，随口就来。好比说“鹦鹉学舌”，其时有人说谁家养了一只鹦鹉，话说的如何如何好。

又有人说鹦鹉说话没有“八哥”巧，母亲便说：“八哥嘴虽巧，但说话过不了东潼关”。于是母亲便讲了汉光武帝刘秀的故事：说是新莽时期，刘秀被王莽的军队打败逃跑时，曾卧伏在新犁过地的垅沟里。有一只伶牙俐齿的八哥在树枝上喊“刘秀在犁沟，刘秀在犁沟”！幸亏追兵未能听到而刘秀也幸免于难。

厥后刘秀当了天子，便一言九鼎地说了一句“八哥嘴再巧，也说不外东潼关”。这个传说的真伪无从得知，但故事从接地气的母亲嘴里说出来，倒是饶有趣味的。母亲讲戏剧故事更是妙趣横生。故事里的那些舞台人物无一不放射着时代的色泽。

对于历史剧巜金沙滩》中忠君爱国，光照千秋的宿将杨继业，以及《八义图》中临危不惧，忠心护主，含冤受屈的忠诚家臣程婴，母亲赞不停口，推崇备至。对于《周仁回府》中为虎作伥，奉承拍马的仆从帮凶奉承东，巜清风亭》中忘恩负义，终遭报应的逆子张继保，她深恶痛绝，嗤之以鼻。她为《铡美案》中铁面无私，法不容情的包公拍手叫好。

更为“感天动地”《窦娥冤》中窦娥的冤案而愤愤不平。悲情剧《五典坡》中的王宝训，忠于恋爱，节义双全，被她推为范儿。神话剧《白蛇传》中坚贞执着，漂亮纯洁的白素贞，被她视为知己……由于爱乌及屋，她甚至对那些演技精湛，德艺双馨的演员如李正敏、肖若兰、王玉琴、郭明霞、余巧云、陈妙华等的演出剧目及演艺履历都了如指掌，并能娓娓道来。

大字不识的母亲为什么能讲出那么多脍炙人口的故事？为什么有那么富厚的戏剧知识？这个谜底我厥后才知道。原来我的外婆是戏迷，外爷也是戏迷。母亲从小就生长在一个戏迷家庭，加上母亲影象力超人，自然也就成了“小戏迷”。在那生产力低下，文化生活贫乏的旧时代，念书识字那是有钱人家的专享。

处于底层的穷苦人家，其实是靠看社戏等方式来相识并传承中国历史文化的，不是吗？据母亲说，她的那些故事主要是外婆讲的。外婆还说，那时候一到农闲季节，周围村子过庙会，演社戏的就特别多，尤其是我们簸掌村，人称”三村四堡二十四庙”。庙多神多，一到二三月间农闲时节，这个庙上过庙会，谁人庙上演社戏，香火旺盛，热闹特殊。

周围十里八乡的人们，都赶趟儿来簸掌看戏……。每当母亲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就会本能地以自己作为一个“簸掌人”而自豪。

更为没有一个“簸掌人”能够恢复“二十四庙”奇迹而深感遗憾！（二）母亲不光故事讲得形象生动，有声有色，而她自身的履历也可谓跌宕起伏，甚为精彩。母亲从小听着外婆的故事长大，长大后又酷爱看戏，听戏和评戏。在婚后的生活里，她往往是以戏剧人物，特别是历史上的名人形象为楷模的。

她为人处事正直无私，慈善为怀。初解放时，整个农村社会经济落伍，穷人许多，而我的家庭由于父亲有门手艺（泥水匠），故家庭经济壮况稍稍宽裕。于是当邻人谁家有难题时，母亲总是慷慨解囊，施以援手，决不小气和吝啬。

有时乞丐上门乞讨，无论家中的食物多还是少，母亲都能凭据实际情况，或给讨饭人两个馍馍，或者是一碗米，两碗面，绝没有不施舍的时候。记得外婆家的邻人刘XX，中年丧妻，膝下三个儿子，父子四人艰难过活，生活十分难题。母亲每次回到外家，都要带去一些衣物如鞋，棉衣棉裤等，有大人穿的，也有小孩穿的。

一连几年都是如此，悉心照顾，从不中断，感动的那家人热泪盈眶，连连致谢不停……母亲生育有我和弟弟及妹妹五人，四子一女。由于父亲常年在修建工地上干活，很少赋休在家，故造就良好习惯，教育子女成材就成了母亲的困难任务。而母亲在这方面倒也轻车熟路，自有她的独到之处。

虽未能使子女成就大事，但却做到了人尽其才，随遇而安。母亲留给后代们的最后一张照片母亲对我们兄弟妹五人要求严格却从不动粗。

她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教育子女注重言传身教。任何事情她都是先讲清楚为什么要做？怎样去做？然后举行示范。

做着做着她就走了，给我们留下了很大空间。让我们从学习到实习，再到熟练干活，于是投身其中，最后成为行家里手。非但如此，在造就良好的生活习惯方面，母亲更是“绝”。

当我们长大成人后，在家里各忙各的事，一到下雨天，巴不得睡个好觉，于是长睡不起。这可不行，早起的母亲扫除完屋子，烧好水，泡好茶，把我们一一叫醒。待到大家都洗嗽完毕，出了屋子，喝口热腾腾的茶水，然后各行利便。

按她老人家的话说，要“天天防客，夜夜防贼”。纵然下雨天也保禁绝有客人来，如果来了客人，全家人趟下一大片，成何体统！如若果真无事，穿好衣服回房睡觉自然可以。母亲对亲人，爱；对子女，严；对朋侪，热情。

她心里装着无数人，却经常忽略了她自己。应该说说“扶危难于既倒”中的母亲了。“天崩地裂”的一九七四年夏历三月六日，家庭的中流砥柱，还未到“知天命”之年的父亲，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夺去了名贵的生命。

而刚刚进入“不惑之年”的母亲，则遭遇了她今生最大的灾难，经受了最严峻的磨练。面临父亲临终前不忍直视的眼神和五个均未立室的孩子，母亲没有撕心裂肺的哀号，没有怨天尤人的哭诉，有的是坚强的面临和无声的抗争！此时现在的母亲很是岑寂，岑寂的令人窒息。她十分清楚自己眼下最该做的是什么。

于是在忙完父亲的丧葬事宜之后，她首先和身为老大的我商量（我其时已当了民办工分教师，天天记12分工外加一个月七元钱的生活补助）一一天塌了，地陷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我其时虽然已二十五岁，但从未独当一面处置惩罚过任何事情，只能唯母亲“密切追随”，听母亲摆设就是了。于是委曲捱过七七四十九天，祭拜过父亲亡灵，母亲便和我一起去了趟铜川，找到了父亲当年在六号信箱结识的朋侪尚玉锡师傅。

尚师傅热情帮助买了一些木料，并亲自开车送了下来。木料送到后，母亲又去找父亲的关门第子，本村六组的吕光发，商量盖房的事情。吕光发又找来了五组的田生贵师傅，田师和父亲生前是很要好的朋侪。在这些美意人以及亲戚和邻人的热情资助下，父亲终其半生未能了却的心愿一一“半边厦子房”，在他去世一百多天后，在母亲手里完成了。

这或许是母亲化“悲痛为气力”的杰作吧！可能是使命感的驱使罢！为一家人生活所迫，母亲带着谁人计划经济年月政府所发的生活必须品，全家人用来买布做衣服的专用凭证一一布票，和本村一位大嫂子，扒上去咸阳的煤车来到铁路工人生活区举行生意业务。那时候私下生意业务票证是要被克制和没收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买主，一个二十明年准备完婚需要用布的小伙子，说要买两丈布票。讲好了价钱，一尺布票六角钱，两丈布票十二元。小伙子拿出一张十元，一张五元的人民币交给母亲，正要给小伙子找零钱的时候，一个佩带着红袖章的市场治理人员追了过来。

母亲一看欠好，拔腿就跑。跑脱后不久，母亲又折转身来，找谁人小伙子交还多收的三元钱，而小伙子也正在寻找母亲，原来母亲由于数错而多给了小伙了七尺布票，两小我私家重新算账，最终小伙又补给了母亲一元二角钱，一场虚惊就此收场。美意人碰上美意人，相互都伸出了大拇指。

另有一次，母亲还是和谁人大嫂子到铜川火车站去卖鸡蛋。一个戴着压舌帽，操着外地口音的人买去了二十个鸡蛋。钱已经付了，一转眼那人又找了过来，说是适才鸡蛋数错了，不够数。喧华着又数一遍，怪了！真少了两个鸡蛋。

正在母亲十分尴尬的时候，不承想谁人人一不小心，一个鸡蛋从袖筒里掉了下来，摔了个稀巴烂。名顿开的母亲马上怒了，指着谁人不要脸的傢伙痛斥一顿，拧过头，转过身，扬长而去。

公正自在人心，人世百态，纷歧而足。讲完这些故事，母亲的脸上流露出尴尬而又淡然的庞大心情，使人捉摸不透，难以明白。（三）人生四味，“酸甜苦辣”。在履历了人生难过的磨难岁月之后，母亲终于开启了她的“幸福之旅”，开始享受天伦之乐了。

首先是我的女儿，她的长孙女的出生，给这个因贫穷而死气沉沉的家庭带来了无限活力。小孙女长的生动可爱，使初为奶奶的母亲心花怒放，乐不行支。她抱上孙儿到学校去喂奶（因为儿子儿媳都在学校教书），到邻人家去串门，总是兴奋的眉开眼笑，逢人就打招呼，主动与人攀谈，满满的幸福感洋溢在脸上而陶醉在心里。

其次是大开放带来了大生长，穷困潦倒的苦日子说变就变。在温饱问题得以彻底解决之后，我和母亲最为看重的弟妹们的婚姻大事，男已婚女已嫁，一切都水到渠成，迎刃而解。母亲最现实的愿望，圆满实现，美梦成真，自然是十分满足，一身轻松了。

不几年，孙子孙女渐次出生，有的入学了，有的会走了，有的尚在襁褓，爱子疼孙的母亲虽然跑前跑后，忙的不亦乐乎，但心里甜滋滋的，乐开了花。随着五个孙子三个孙女的康健发展，年近花甲之年的母亲“人逢喜事”，精神倍增。面临着那几个淘气作怪的孙子的“开玩笑”，经常使不耐其烦的奶奶忽尔“勃然震怒”，继尔又“温暖如春”。有时母亲手拎一根棍子，追的“惹祸”的孙子满世界跑，有时又心安理得地坐上孙子拉的架子车去“看女”，热热闹闹，心里比吃了蜂蜜还要舒坦。

这就是晚年的母亲，苦尽甘来，幸福满满。这就是母亲的晚年，惬意释然，快乐无边！母亲晚年的幸福生活和戏剧中的许多女主人公一样，晚年的母亲虽然普通，但也不乏“家国情怀”。

她特别关注子女的“立室立业”，那是因为她究竟泰半生都在磨难中渡过，故对革新开放的结果倍加珍惜。小儿子在西安买了房，她激动的今夜难眠。

大儿子因做生意而住房不足，仅仅盖了三间平房，她也兴奋地“手舞足蹈”。女儿要盖新房了，她不仅尽其所能，鼎力相助，而且发动兄弟们相互集资，大家都伸出援手。

二儿子三儿子盖房，他事必躬亲，亦步亦趋，跬步不离。她是子女事业的强力推手，心系每一个子女的点点滴滴。她不光教育子女要兴家立业，高昂图强，更提醒他们“吃水不忘挖井人”，要谢谢党的好政策。为了子女的幸福生活，她全心全意，死尔后已。

她像春蚕一样无私奉献，更像老黄牛一样无怨无悔。她纵然没有老杜那样“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志薄云霄，但也同样具备“以家为本”，尽职于家庭，服务于社会的赤子情怀。

既是文盲，又是智者，集古今劳动妇女美德于一身的母亲是平凡的。平凡的母亲那里知道，就在她不知疲倦，劳心艰苦，忙于子女“衡宇建设”的时候，身体强健的她却因为“突然一跌”而落下病根。而其时子女们又都由于种种原因正处于极端难题时期，加上庸医的误诊和我从来都不愿认可的“宿命”，年届六十五岁的母亲，竟然于一九九八年夏历九月初八日意外仙逝。

天大的不幸突然降临，使手足无措的后代和悲痛欲绝的孙儿无法接受而又无可怎样。使亲人们痛心疾首之余，不得不埋怨天道的不平，隧道的不公！在历史的长河里，有几多像母亲一样的中国劳动妇女，他们没有文化，却深明大义，心存梦想，纯洁坚贞，善良执着，与时俱进。用最原始的文化符号，传承着最优秀的历史文化。

同时又以自身的生活实践，勇于探索，不懈努力，缔造着新的传奇……悠悠情思，千丝万缕，挥之不去，萦绕于心。此时现在的我，何等想再听听母亲的故事！何等忖量我那远在天国的母亲！作者简介傅彦荣，富平县流曲镇人，中学语文教师，文学喜好者。经常写点漫笔小诗以自娱，磨磨笔头，乐在其中。有数篇文章在媒体平台揭晓，愿广交朋侪，在品茶论道中获益，在谈笑风生中结缘。

泉源：《陕西文谭》微信民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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